(一)
敲门声。
叹口气,然后不情愿地起身,拖着鞋蹭到门口,瞥到猫眼处那个身影,慢吞吞开门。
“好香啊,又在煮面吗?”新加坡小哥戴着他那标志性的笑脸,溜进房间,往我桌子上不停偷瞄。
“是啊,要不来尝一尝?”我回笑,心里默默心疼五秒。每次煮面都会把这位小哥引来,明明房间门关的死死的,他却说整个走廊都能闻到那面香,笑说:“就连我这鼻子不好的都忍不住敲门,不知道其他人会不会躲在房间里哭。”
不好才怪。
不过,的确有时候不想去食堂去吃那粗糠,也就借用室友的电磁炉和华人超市买的辛拉面,自己凑合解决了,步骤如下:
在饮水处接大约三分之一净水,打开磁炉,撕开包辛拉面,将调料和菜包倒入。
拿出国内带过来的火锅鱼豆瓣酱,连酱带油舀四勺左右。
打开冰箱冷冻室将德州寄过来的腊肉香肠撕开一包,放入水中。
出门在水池洗净一包小白菜,择三到四片,扔入水中。
打开豆腐乳的罐子,切一小块,在水开始沸腾时扔进去。
水完全烧开后将辛拉面放入,盖上盖子,等待四分钟。
揭开盖子,把准备好的牛肉片倒入,筷子搅拌,约等二十秒,关火,起锅。
大概这样既做好了,豆瓣和豆腐乳味浸入面筋,也不会影响牛肉的味道,白菜会将大部分的咸味和辣味吸走,所以汤还凑合,有时候菜就不会入口,只当调味了。
等小哥称赞一番并吃掉大部分牛肉后,就笑着和他告别并答应他下次去超市给他带点杯面回来,叹口气坐回桌子,开始吃午餐。
时钟敲到四点。
(二)
最近过的不如意。
洗干净碗和锅,放回抽屉,倒在床上小憩一会。
昨晚忙到两点,早上又得七点起来赶车去上数学。
其实自己的数学课是中午十二点的,不过开学以来就上了五六次,大抵也是因为那华人教授教课能力实在让人不敢恭维,楞是能把人讲的五十分钟期间陆陆续续有人退场,也不知道他到底该说些什么。前几天问一位一直坚持去的朋友说现在教室大概就只剩三分之一的人坚持在那听课了,周五更少。
没办法,也只好去蹭其他教授的数学课,只不过太早,但人也坐的密密麻麻,也许有不少人和我有同样的想法。
打开手机,微信振动,同物理群的人喧闹着说物理Midterm成绩出来了,不禁心里有些颤动,顺手敲入那个熟悉的网址,点开看看,然后又将手机扔到一边。
85,差五分到A线。心里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又往上涌,到喉口被强行压下去
坐起来拿过手机,给那个一起周末复习物理的伙计发个消息。
“嘿,成绩出来了,多少啊,我跪了" ——顺手发了个哭泣的表情。
”满“
回复的很快速,一个字,简单明了。
长叹口气,双手插到头发里,思索着下步怎么走。
也许是觉得自己回复的太冷漠了,小哥又发来一句,震动屏上亮出消息:
”没事啦,你上次也不满分不是吗。一起努力吧。“
我把手机扔到一边,坐在床沿慢慢想着。
也许是因为母亲周末来看我,所以复习的时间本来就比他人少吧。
但是他也差不多啊,我们都是在图书馆看书那段时间一起做的,也没什么不同。
但在同样时间同样付出的情况下,就是比别人差。
因为……
敲打着扶手,慢慢消化着这自我否定和沮丧感。
时钟过得很慢。
(三)
母亲来学校看我了。
不敢想象能在这种远离家乡的地方遇到她,刚好她在底特律开会,周末来个两天,周日晚上又飞去纽约。
将所有的作业和复习计划都放在一边,拉着室友把房间从里到外彻底解决了一遍。
”我真希望你妈每周都能来。“室友盯着完全变一个样的宿舍,向我耸肩。
住在湖区,离母亲的酒店也很远,再加上刚好出门便看到上一班巴士绝尘而去,也便叹口气,快步走向山坡。
到了敲门,顺手看看表,半个小时,比想象中快一些。
”终于来了啊。“
听到那声音,嘴角忍不住上扬,往室内走去。
”瘦了,脸色怎么那么白。“
”哪有,都很好的,周末嘛。”
“怎么样,最近学习生活,有没有什么问题。”
“都很好啦,你收拾一下,我带你逛逛校园,今天天气一般,昨天都还是大太阳,不过你要是上周来,这还是在下雪………”
请兄弟伙们一起吃了顿饭,各位也比较够意思,在母亲面前不停说着我的好,虽然她也明白哪些是真哪些是假,但依旧能看见笑容浮现。
“你那些朋友,都还是不错的,也没有什么浮夸子弟,其中一两个看得出来是很懂变通,很聪慧的,”晚上和母亲慢慢踱着步,往酒店走。“不过也不知道你们这样能持续多久,都是单身吧,要是有女朋友了,肯定一个一个就脱离组织了,”母亲歪过头来朝我笑笑。“不过要是你这个头头先有了,那岂不是这个组织就直接解散了。”
我歪着嘴,说了一声,
“切。”
(四)
周日一整天都下着雨,却一直忘记拿伞,淋着雨走到酒店,却十分羞愧母亲得陪着我淋雨,索性直接打了Uber,送到宿舍看看。
稍微一起整理下,把一些东西嘱托了,也就得说再见,回程了。
“注意休息,我这两天觉得儿子待人接物得体,也和以前比外向了太多,不过就是脸色太白,肯定是熬夜所致,其他都还好,我也放心了。”
微信振动一下,我知道母亲在家庭群给老爸报信了。
向母亲挥手告别,然后背着包往图书馆走去。
雨一直下着,不大,却侵人得很,诉着这下午的寥寥。
也许雨很快就会停吧,我默默想着。
已经不知道时钟是多少了。
(五)
从床上爬起,简单整理下,想着等会去哪看书。
手机铃响了,瞥一眼,接了。
”约饭否。“
”不了,四点才吃过,现在不是很饿。对了,晚上来整理下行程不,荧光湖那边订了吗。“
”额……我忘记订了,今晚和人换了班,得去替他的班。“
”那你还吃毛饭。“
”嘿,八点的嘛……“
挂掉,然后背着包走出宿舍,屋外地面开始浮现点点墨迹,抬头眯着眼望望天。
雨又开始下了。
宿舍离湖区图书馆不远,也就慢慢走着,看着地面,想着事。
身边有人喘着粗气,从我身边跑过。
抬头看了看,却是一位体型略微臃肿的女士在跑着步。
雨天,这样跑很辛苦啊,我想着。
在后面走着,盯着她的背影看,她跑的不快,也倒不用加速跟着。
然后慢慢觉得有些有趣,却又说不上,盯了一会才发觉是因为体型有些庞大,导致她有时候后脚还没抬起,前脚已经落地。
是在竞跑吗,我又这么想,但看人家奥运会竞跑姿势和这截然不同,或许只是普通的跑吧。
这么想着,也觉得更加有趣,这位女士一看就知道不是经常运动的类型,怎么今天想着要如此锻炼了,还配着运动裤和极其亮眼的跑步鞋,还以为是穿错了她女儿的。
女士跑了一会,跑不动了,慢下来,慢慢走着,这样看起来,也和平常路人一般模样了。
我走在后面,一不留神发现已经到了图书馆门口。
她为何要跑呢,脑海里这个问题一直回荡着,我忍不住回头看看她。
不过那位女士已经完全停了下来,在雨里走着,和身边那些普普通通的路人一样,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她会跑起来的吧,那样引人注意的跑起来,在这雨天,为了某个我不知道的理由,奔跑起来,那是信念,不是吗。
可是她却一直走着,就好像刚才我看的一切是错觉一般,好像刚才一起都没发生过一样。
我拉开门愣在那里五秒,直到察觉到挡住了别人进去的路。
进来在最后那个拐角忍不住透过厚厚的玻璃往那边瞥去,依旧只是那个赶路的背景而已。
感觉心里空了点什么东西,悻悻而去。
时钟或许已经是夜。
(六)
坐在桌前敲打着,耳机里听的是Cocteau Twins.
不过认识CT的,至今也没见到过,毕竟是上世纪八十年代顶尖的NEW AGE乐团,年代虽久但不失芳香。
能把希腊众神拿来当歌名的,独此一家。
之前是在酱的歌单里偶然翻到的,很喜欢,但也找不到人分享。
不是很对NEW AGE风格感冒,但听他们的Pandora却听多少次都不会觉得厌,非常喜欢CT这个乐队。
静静打着字,准备明天的quiz。
表坏了,电脑屏上闪烁着8:07PM。
(七)
每次遇到什么问题,一般都是自我反省,消化一阵子,也能自我鼓励起,接着好好走下去。
毕竟每个人都会很忙,莽然去打扰人家,也会非常不当,自己在处理消极情绪这块已经做得很好,所以应对自己也就没什么问题。
但是这种处处不如人的感受一旦涌起,就难以将它再次抹消,特别当发觉沿着这样的路继续走下去也没办法改变现状时,这种压抑感会让人咬紧嘴唇,说不出话来。也不会有精神去和别人说些什么,只会忧心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也许需要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了。
歌轮到了《Lorelei》,忍不住想着纳西索斯的水仙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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