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ayfeather的随笔录

只求问心无愧。

 

边城

不知是何时发现自己再也写不出来文章的了。

每次提笔,每次敲打键盘,然后划掉,然后按住回退键。

所想之事到嘴边却又忘了词,所回忆的想握住却又化成沙。

…………

寒假之际,去西昌边缘的小城去拜访躲避成都寒风的爷爷奶奶。

下飞机已是黄昏,拜托了朋友开车送去,约有三小时车程,几句寒暄之后,也归于死寂的沉默。

于是抱着包看着窗外,看着雨淅淅沥沥地落下,这一瞬车内回荡的是《二十岁的某一天》。

我很喜欢他的歌单。

“雨大了,等会会起大雾,”他盯着前方,雨刷扫落着纷飞的雨点。“可能会晚点到了,要去中途的休息站停一会吗。”

沉默了一阵,因为知道他也还饿着肚子,到达也会是深夜了。

“不了,谢谢,”狠了狠心,“爷爷奶奶一直等着的,估计我不到他们也不肯吃晚饭。”

好。

他笑了笑,切了一首《Goodbye July》。

…………

 雾起了,夜深的可怕,曲曲折折的山路上除了我们外已无他人,只剩下高耸地快遮住天空的黑山,穿过这座后紧接着就是下一座,连隧道都不曾变个模样,似乎已经没有尽头,似乎已经是陷入轮回,无限地走着同一个隧道般。

穿过隧道时的灯忽明忽暗,我缩在座位里,迷迷糊糊中看着他依旧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看着灯光扫过他的脸。唯一能辨别时间在流逝的只剩按顺序循环的歌单,以及他随着节奏敲打着方向盘的手指。

“呐,快到了。”

猛地从昏睡中抬头,隔着浓厚的白雾,似乎已经能看到远方点点灯火。

…………

“实在感谢,都已经这么晚了,要不一起在家吃个晚饭再走”我笑着从奶奶的拥抱里挣脱出来,接过他手里的箱子。

“不了,”他点了一根烟,咧嘴笑笑,“还得马上赶回家,家里那位也一样,等着我回家吃晚饭呢。”

感觉胃像是被重击了一般,一股内疚之情直接要喷涌到喉口,差点难受到快吐了出来。

“不好意思……这么麻烦……”

他摆摆手让我不要再道歉“你知道我电话号码的,走的时候打给我就好。”

好。

我摇着手目送他远去。

…………

日子过得蛮快,在远离都市的小县城,每天饭后陪老人们散散步,也快磨平了心中的躁动,时不时也会想想,或许哪天就在某个被群山围绕的小镇上开家杂货店,这一生就这样蹉跎过去,或许也不是什么坏事。

然后想着想着就笑了,或许我这些年这么渴望去海边,去盯着海面起起伏伏,就是因为自己就是这么一个从小在群山中间长大的孩子,也不曾考虑过山的另外一边是什么。

至少自己现在知道了,我笑着告诉自己,山外只不过是另外一座山而已。

…………

河边的樱花很好看,我确认了几遍,自己的的确确看到的是冬季的樱花。

虽然是冬季,但却温暖的不真实,或许正是这份不真实感,在树下恍惚了好久,被走散的奶奶数落了一晚上。

明天就要回去了,看得到他们脸上的不舍。

奶奶唠唠叨叨,爷爷一脸“随她去吧”,握着我的手,给我展示他收藏的我小时候的照片。

我一边翻着相册,一边偷偷找机会别过头抹掉打转的眼泪。

…………

于是还是按下了那个号码。

拖着箱子出来时,他已经倚在车边等着了。

把箱子递给他,然后和爷爷奶奶抱了又抱,然后反复强调自己一定会打电话回去的。

他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直到我最后踏上车,帮我关好门。

走了。

我趴在窗口一直挥手,直到看不到的街角为止。

我知道,我们都知道,这样的日子,真的已经不会太多了。

…………

回去的路也一样,一样的沉默,和一样看不见尽头的山峦。

“以后还会再来吗?”他歪过头,看了我一眼。

我想了想,摇了摇头。

“不了,可能这是我唯一一次机会来这吧,过完冬,他们也回成都了。”

这样。

他不再说话,手指顺着《Shape Of You》的节拍敲着。

我盯着窗外巨大的风车发呆。

…………

山外还是山,我这么告诉自己。

山外的事,传不进山内,山内的人也走不出去。

那么当我走出这座边城的时候,我会不会也慢慢忘记在这发生过的事呢。

像梦一样,恍惚中度日的日子。

不知道。

…………

穿过隧道时的灯忽明忽暗,我缩在座位里,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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